[韩叶]翡翠刀

竟然觉得不错,要放出来

(四)众星烂如沸


一个人酒量差不要紧,只要你不怕醉,最好你愿意醉。

一个人酒量好更不要紧,吸鲸饮虹是人生快事,千杯不醉也是人生快事,只要你不怕不醉,只要你不愿醉。

而对于浪子,醉与不醉,都是快事,人生苦短,及时行乐,要知生而为人,本应“快哉,快哉!”


过往的每个晚上,叶修都要喝下一壶酒。是二十五年的女儿红也好,二十年的竹叶青也好,三十年的汾酒也好,就连甜甜蜜蜜的桂花酿、葡萄酒,更或者街边小摊的陈年酒糟,他都可以痛痛快快地饮下去,饮完,倒头大睡,和衣而眠。就算露宿街头,桥洞下,也有“满船清梦压星河”的味道。

然而他今晚却未喝酒,一滴未沾,连酒壶都没看上一眼。也所以,这个夜晚必定难熬。

叶修喝酒是为喝醉,又为自己能醉得快一些,所以要喝好酒,最好是最好的酒——因为最好的酒,不必喝,人就已经醉了,就如最好的女人,不必触碰,不必亲近,看看她临风的姿态,看看她一点微笑,就已足够下酒,就已足够沉醉。

而如果一个人天天喝酒,喝成了习惯,纵使先开始是为一些目的去喝,比如为了沉醉,为了沉溺,为了逃避。于是,当有一天他没喝酒的时候,他便很难再轻易入梦,也很难再品尝到无忧无虑的睡眠。

所以,酒到底是个好东西,还是个坏东西,总是让人很难判断。

叶修平躺在硬邦邦的床上,睁着眼睛,他数完了屋顶的细纹,数完了窗外的窗户。数到最后时,他向外望了望黯蓝天空上的星星,那些星星安然平和,十分繁密,叶修想自己如果再去数这些星子,那恐怕数到天明也数不完了。

人为何需要在夜晚安睡?或许是因为,夜色太深,月色太明,而夜晚的人心又太软。夜色足以渗透纷纷前事,而此情此景下的前事却总不会怎么甜蜜。

叶修枕下放着长剑「莫笑」,翡翠刀横在几臂之外的木桌上。这是他几十年来,第一次入睡,耳边没有了窸窸窣窣的声响。在过往的每一个夜晚,那些声音如同起伏的潮水,来来去去,却始终不退。

而在那些夜晚,他只需仰头喝酒,喝酒便能入睡,入睡便是香甜。可这个晚上,没有了不间断的声音,也不用了醉人的醇酒,他却同样睡不着了。

于是,让他失眠的到底是那些声响?还是那些醉人的美酒?

可美酒本应该只会醉人,又如何会让人长醒不醉?

又还是说,醉与不醉,醒或者不醒,都只是在于他自己内心?与山精水怪无关,与醇酒美人也无关。

叶修伸手将窗户更推开了一些,这样,他便可以看见云水外的云,山川外的山。一个漂泊江湖的浪子看见这些东西总会感觉到一股舒畅,当然,舒畅之外必也是惆怅。

天幕上,星子明灭闪烁,它们因亮得格外明,便仿佛在晃动,仿佛近乎沸腾。

叶修望着这片开阔的天空,轻轻地,叹出了一口气,这口气轻到仿佛只是平常许多次当中的一次呼吸一样。

然而叶修这声轻到不能再轻的叹息,却叫一个人听见了。

又或许,“他”并不能算是一个“人”。


“清风朗月,叹息并不合景啊。”有人笑着,仿佛还松松振了下衣袍。

叶修在听见声音的那一刹那绷紧了背脊,反手抽剑。叶修的长剑虽未出鞘一寸,而剑气已然在数尺之外。

可是萧萧肃肃的剑气过后,那人却仍然安坐桌边,面上仍然满含笑容。

“别紧张,我虽不是人,却也不是鬼。”穿着广袍的男子慢慢放下手,叶修眼见他的手没入一边的木桌。

“可是。”沉默很久后,叶修说。

“为什么这把「翡翠刀」可以屏退幽魂?”男人弯了弯眉眼,“虽然我也不知道,但我知道,是我雕了这柄刀。”

话至此处,夜风和男人清凉的微笑已叫叶修清醒许多。他脱手,放下长剑。这时候叶修已不在乎今夜是醉是醒了,因为今夜已有比睡觉更有趣的事情。

“请教先生的姓名?”叶修问。

“我姓苏,苏沐秋。”男人站起身,走到从窗外透进的月光下,他的脸被温润的月色浸透。

叶修愣在原地。

他禁不住想笑一笑,好好大声的笑一笑!若非他是在深夜,若非许多人早已安眠,叶修想他一定会这样做的。

对面的人不是其他人,竟然会是苏沐秋,竟然是“铸剑名士”苏沐秋!

懂剑的名士与用剑的江湖豪客相遇,纵使是相隔阴阳,又怎能不浮上一大白?

“今夜当饮酒。”叶修说。

“不但当饮酒,有这样的月光,这样的星星,这样的剑,应当喝好酒。”苏沐秋也说,他一边说着,一边挑了一处好地方再坐下。

叶修闻言大笑,道:“知酒知景,苏先生便是我的朋友。”

于是今晚又变成了一个有酒的夜晚,而一个有了好酒,有了朋友的夜晚,又怎会难熬?

“这是二十年的「烟霞酒」,朋友所酿,身边只这一小坛了。”叶修取出两只杯子,盘膝席坐地下,“如果黄昏来饮更好,天边有晚霞,杯中有烟霞,神仙也没这般快活!”

他伸手,细细倒了七、八分满,一滴不洒移到了苏沐秋面前,说:“请!”

苏沐秋点头,端起杯子,并没着急喝下。他停顿了片刻,将杯子抬起,对向月光,脸上浮起笑意说:“叶兄,看。”

叶修看见一片细小的烟霞在月下浮荡。

“其实我已经品不了好酒了。”片刻过去,苏沐秋摇了摇头,将酒杯放下,“再是最好的酒,给我喝来,也都是清水滋味。”

叶修皱了皱眉。

但皱眉之后,他却笑了,而且笑得格外明朗。叶修笑罢,重执起杯子,朝苏沐秋说,“这有什么关系呢?”

这回轮到苏沐秋愣住,愣完后,他也笑了起来,笑容更加温润平和。苏沐秋点了点头,说:“是,这又有什么关系?”

两人仰头,饮下各自杯中的烟霞。香醇甘美的酒尚未入喉,已有半分沉醉。


“先生一代名士,手下名剑无数,世人却从来未听说过这把刀。”叶修道。

苏沐秋道:“我一生铸剑许多,到最后才发现从没有一件器物属于自己。当时正值春景,群莺乱飞,朋友拿来块嶙峋的石头,是块与滇南土司赌来的原石。我兴起之下,用十坛雕花同他交换,当日洗刀剖玉,竟剖出块水头极足的翡翠。”

“原石狭、长、薄,雕杯物器皿远远不足,雕珠玉屏风又实在可惜,于是我便想,那就雕一把玉刀罢。”

“这把翡翠刀,从暮春至初秋,我一共花了六月有余。再抬头时,才发觉,周围已是「山山黄叶飞」的秋色了。”

“所以刀铭便是「知秋」?”叶修问。

“其实,说是知秋,却是为了记取芳草萋萋的暮春景色啊。”男人晃了晃杯子,杯底浅浅一抹酒微微飘荡。

叶修静静地,看苏沐秋挽起阔袖,伸手,摸了一摸一边安置的翡翠刀。

那柄玉刀在叶修手中是冰凉的秋意,仿佛落叶落在洞庭湖上。然而当苏沐秋拿起它时,翡翠刀却忽然变了,它变得温柔,变得温润,像是远远淡淡的一抹黛色,又像是少女妩媚起伏的长眉。

“刀是随人心变化的。”苏沐秋笑了笑,“刀剑本身其实无情,他们被说成凶器,都是因为拿刀的人心思不端、不正、不善。”

他将手掌覆在刀背上,“而你我拿同一把刀,刀气却不一,是因为你心中的秋气比我心中的秋气更浓。秋气压住了春意。”

“但这并没有什么不好。”他放下刀,“春秋各有其美。”

叶修心中忽然有一丝感动,因为这个“朋友”是这样的温和。

“再喝一杯酒?”他吸了一口气,说。无话可言的时候,唯能饮酒。

“好。”苏沐秋递过酒杯,酒杯中有月,有纷纷的星子,有几乎要满溢出来的烟霞。


“叶修?”这时,薄薄的门忽然被扣响了,门外是韩文清的声音。

三声响声后,韩文清推门而入,他的黑袍外披着月光,长长的头发松散着挽了个髻,碎发落在鬓边。

他看见叶修席地而坐,对面无人,面前却有两个杯子,而且他正起身,从桌上拿出第三个。对方的唇边有温温淡淡的笑容,屋中飘着的是陈年的好酒香味。

“老韩,”男人笑道,“快来快来,我为你引荐一个好友。”


(五)风月如尘土


夜近子夜,月近中天,客房散着幽微的光。

韩文清没有说话。

他面无波澜,手在袍下,按飞鱼刀。

叶修抖腕倒酒。他对韩文清不客气,一倒就是十分,酒溢出杯沿一线。倒完了,抬头,又朝苏沐秋举杯。

叶修倒酒时,苏沐秋笑着看了看韩文清。韩文清的脊背笔挺,浓眉墨目,黑袍遮掩下,手腕露出一截。

看罢,他向叶修回头。

片片细小的月光躺在酒中,轻轻摇晃,打散了重聚,重聚后又飘散。

苏沐秋举杯,看着再次散开的月色,等待它的变幻浮动,眼角有细小的笑纹。——然而他却未料到,这片月光再也不能凝集了。

因为在下一秒,韩文清起手拔刀,侧身至叶修面前。飞鱼刀真如飞鱼,凉意一出即收,劈裂了苏沐秋手中的酒杯。

杯中烟霞泄地,泼成月光。

“不要动,”韩文清嘶声说,“不管你什么,是人是鬼,是山精鬼怪,世上总有办法是能叫一种东西魂飞魄散的。”


“自古天地有阴阳,日夜周行不殆,”苏沐秋垂目看见刀锋,神色没有改变,眼角、唇角也还是笑容,“快要子夜了,到一日中阴气最厚,阳气最薄的时候。”

他的语气温暖,抬头看着韩文清和叶修,一身广袍在来往夜风里轻轻摆动。

这个时刻,站在一旁的叶修忽而看见,原本被月光开阔照拂的地下,正慢慢浮现出一丝丝的阴影。

他终于明了韩文清为何拔刀。

飞鱼刀直指苏沐秋胸口,刀后韩文清的手臂绷得如弓如弦。

地下的阴影已成形状。

在叶修眼中,苏沐秋是没有变化的,因为他生来就能看见阴阳两端。

但韩文清不能,韩文清没有他的天赋异禀,他没有见过。

韩文清看见的是酒杯浮空,是月光和烟霞混在一起,是渐渐出现的一个男人。这个男人丰神俊朗,轻袍缓带,有温暖的笑容。


此时他的刀锋不动,刀气也不动。

“渊渟岳峙”,这四个字才是韩文清的刀意。山川江水不该时移事迁。

他的刀本该一向平和,安定从容。韩文清的刀不该张如弓弦。

有一只手搭上他的肩头。

当然是叶修。

“老韩,我没事。”叶修说,手上淡淡的凉意透过薄缎黑袍,“一日有十二时辰。子夜时阴气最重,所以你能看见。”

韩文清闻言,沉默许久,眼中光华变换。他最终还是放下了飞鱼刀,收刀入鞘的一刹那,机括发出清脆的声音。

苏沐秋笑了笑。笑罢,俯身,拾起地上裂碎的瓷片,放上一旁木桌。做完了这些细琐的事,他才回转身子,轻轻地振一振衣袖,朝韩文清说道:“我姓苏,苏沐秋。”

韩文清睁大眼睛。

“是……前朝的苏沐秋,苏先生?”他不可思议地发问。

“百年前事矣。”苏沐秋回答,他的神色间少有地露出了些落寞。韩文清看在眼里,回目同叶修对视,后者了然他的心思,却也只慢慢地摇了摇头。

在韩文清与叶修不语时,苏沐秋收回了投向窗外的视线,他重新带上笑,舒缓了眉目,温和地开口问道:“我能否借飞鱼刀一看?”

韩文清先是一愣,然遂即道:“有何不可?”便利落解下佩刀,双手恭敬呈过。追根溯源,“霸图”的飞鱼刀本就以剑成刀,由苏沐秋的铸剑谱中化来。

“……记得多年前乘船出南海,南海方外之地,有许多常人所不见。”苏沐秋伸手握住刀柄,抖开机簧,见清影落在掌中,“一日早起来,耳边有飒飒的声音,仿佛深秋时分风卷落叶,又像是初春的第一场细细的雨。”他笑了笑,抬手,举刀。

“后来上了甲板,才看见原来那是不断飞起飞落的鱼群。飞鱼的身子轻薄,片片细小鱼鳞都是蓝色。鱼群在海上,云上,天地飞跃,真是漂亮。”

“我回关内后,打出了「骑云」,自以为也是很好的剑了。不想百年后,还有如此漂亮的,以剑意为刀意的刀。当真是人才世出,代代不绝。”苏沐秋说到此,忽而起手,就着风云月露,舞罢一招!

“风云月露。”韩文清忽笑了一笑,喟叹似的伴着刀风轻声说。

“以刀为剑,真是不世出的人才。”叶修也同样回应,“老苏是不世出的名士,而一代名士,果然不凡。”


「风云月露」,一听就是风雅至极的名字。这时苏沐秋手中,也是风雅至极的剑招。

习武之人都明了,刀剑之间差别巨大,而人的一生精力有限,及此必不能及彼,两者大都只能求其一端。

然而苏沐秋一生铸剑,最后的封山之作,却是一把翡翠刀。

这若不是不世出的人才,那谁才又是不世出的人才?

叶修的心中是狂喜的,韩文清的心中亦是狂喜的。世间高手相遇,英雄相惜,如何又能够不狂喜一番!

此时一招舞罢,刀风止息。

苏沐秋反手,将刀插入刀鞘,眉目间也是熠熠光彩,朗声赞道:“好刀!”

原来他同样狂喜。

苏沐秋轻轻摩挲了两下刀鞘,眼中珍惜神色越发繁盛。

“真恨不与天才同时。”他喃喃自语。语罢,忽然扬手将刀掷回。

韩文清微微抬手,半晌,叹息了一句,“人生不如意事,常有八九。”

而一旁,叶修看罢苏沐秋的剑招,却微微地笑了笑,道:“原来学不得。”

“风云月露,那些俗之又俗的家伙,非要学仙人羽化飞仙,岂不是痴心妄想!”他说完,仿佛明白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,仰头哈哈大笑起来。今日见苏沐秋一舞,叶修终于明白,为何风云月露剑的剑谱并未轶散,但从前朝至现在,近一百二十年,却再没一人能练出这样出尘的剑。

原因如此简单,没有出尘的人才,没有绝世的才华,何来冠绝江湖的剑招?


最终,这个夜晚变成了三个人,两杯酒。

叶修只有三只酒杯,被韩文清劈碎一只,还剩下两只。

苏沐秋握一只,韩文清拿一只。

他则端着酒坛,仰面喝下一口酒,仰面又喝下另一口酒。

“那么你们二人,是要‘腰缠十万贯,骑鹤下扬州’的了?”苏沐秋听叶修讲到韩文清赌场一把押下十万两,开口打趣道。

“他为了骗我上船,连聚众赌博的戒律也可以犯,真是不择手段,不择手段啊。”叶修摇头晃脑,斜目韩文清。

“对无赖之人,要行无赖之事。”韩文清这时已把黑袍卸去一边,长发散落,腰间佩刀,举杯同苏沐秋碰杯痛饮。

“苏兄,”他抬了抬手,“你方才也听过,现今扬州的案子,应是怪力乱神无疑。我一生几十年间,从未信神佛鬼怪,对此毫无头绪。今日请教苏兄,可有什么见地?”

苏沐秋同他碰了杯,此时,眼角已让烟霞酒染得浅浅发红。

但他的神思却仍清明。

“先前你说过,案发常在中秋前后,若是一般鬼怪,不会有这样的规律。我想,大约是一些有执念的幽魂、精怪。而说到执念,总是能够有迹可循的。”

苏沐秋搁下酒杯,缓慢地一笑。

这时候,窗外又传来了打更的声音,声音伴着长风长驱直入。叶修似有所感,也不再一味顾着痛饮了,他撂下酒坛,看向苏沐秋。

韩文清亦然。

“每日中,有一个时辰能够痛饮美酒,与友人畅谈,纵使夜黑风高,也是好得不能再好的美事了。”男人说道。

酒杯被他稳稳地安置在地,落地发出“笃笃”的沉钝的声响。

浓重的阴影逐渐逸散,变得稀疏淡薄,变得难以看见。清凉的月色重新照亮一小片地板,一颗颗的尘埃悠悠悬浮着。

酒杯已空了。


韩文清和叶修一同,喝完了自己杯中、坛中剩下的烟霞酒。

“传说千年古玉有凝神聚魄的效用。”韩文清沉默了一会儿,忽然道。

“人死不可复生,不可逆道而行。”叶修长长地叹出一口气,“天地自然。”

“没看出来,你还有「顺应自然」的心思。”韩文清笑了一声,“我以为你见惯了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。”

“不,就是见惯这些,才会有这样的心思。”叶修打断他,“知道人死不是了结,也知道善恶终有报应。”

他说着,回头看了看韩文清,不是平日惯有的戏谑、慵懒,而是淡淡的温和。


叶修靠去榻上。

“我得睡一会儿,你要待在这里,随意。”说完,他歪过身,不再言语。

他很快地睡着了。

韩文清听见叶修的气息匀和,伴着萧萧瑟瑟的风声,不禁微笑一下。

他伸手捡起早先甩在一边的银绣黑袍,轻轻地抖了两抖,展开披在叶修肩头。

然后,自己也靠着另一边的床榻上,慢慢地合上了眼睛。


(六)一个应该存在但不存在的end


“那么,老苏?”韩文清问。

叶修拿着翡翠刀,“名士风流,”他将目光朝远望去,“想睡就睡,想醒就醒,他大概是又回去睡觉了。”

韩文清没有说话。

“你呢。”叶修说完,转过视线沉默地看向对方右手,韩文清的右手依然裹着层叠的纱布。

“飞鹰走犬,鸟尽弓藏,朝廷不会要一只废鹰,也不会要一只废犬,”他轻易地察觉,继而平静地将掌心摊开在阳光下,阳光斑驳,“霸图也是。”光线像碎了的金子。

“但我总还有一只手。”

有些人总是不变,无论什么改变。是否拿最快最疾的刀——飞鱼刀,是否拿刀;也无论是右手拿刀,还是左手拿刀,韩文清总是韩文清,永远是韩文清。

“你总是韩文清。”

就像叶修说。

“我永远是我。”他听见。

话语方落,下一刻叶修突地抬手,朝不远处人骤然抛出一物,“送你了。”他潇洒道。韩文清扬起左臂,翡翠刀已经落入他的掌中,他凝视几秒,转脸。

“老苏不在,把刀送给了我,翡翠刀就是一把刀,”对方说,好像诚恳又漫不经心,“好刀应该在一个能用好刀的人手上。”他背过手,“你也喜欢它。”

对方沉默片刻,“我喜欢,”他道,却继续道,“我也喜欢你。”

“太可惜了,”然而叶修只笑了笑,翻身跨上白马,“可惜我只是个人,不是把刀,更不是绝世名刀,”他伸手引起缰绳,“不然我也可将自己送给你。”这个人白衣白马,嘴角这个时候笑盈盈的,春风拂柳,草长莺飞——这简直是美得不能再美的美景。

“是太可惜了。”韩文清听见,说,意料之外的语气平淡,在下一刻毫无波澜点了点头,但紧接着下一刻的又下一刻,他却忽然又道。

“但我也可以把我送给你。”

也就一年前,现在再写不出来了…

2018.11.4

看起来如果睡不着在凌晨两点还是能写出来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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