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识破迷津，回头是岸”

叶修醒来时是一个人，但看到床边的另一个人时，“一个人”变成了“两个人”。

“老韩？”

他皱眉，对方却没有醒来。

一个酒店房间，一张床，一把躺椅。叶修起身，浴室在玻璃幕墙后，光线照耀，浴缸泛起了瓷白与金粉色。房门理所应当地紧闭，插卡器里没有房卡，他眨了眨眼睛，伸手去拧把手，金属质感冷而干燥，把手纹丝不动。

走廊安静。

“叶修？”

下个刹那，一个声音响起来。

叶修转身，“你还好么？”他问，想说“门锁了，没有房卡，走廊没人，我们应该是被困在了这里”，韩文清却好像已经知道他会说什么，“你好吗？”他问，没有问“你什么时候醒来的”，也没有问“这是怎么回事”。整个人冷得像一柄刀。

“没事。”对方说。

“你没有手机，我的手机没了。”韩文清在说话间坐起来，很快搜索了一遍自己，略微停顿，几乎是聊胜于无地拿起橱柜旁的座机，“忙音。”

“窗户。”

他继续道。

“大概没那么容易。”叶修勾起嘴角，但这不是个笑容。“我知道。”韩文清伸手掀开纱帘，“不是玻璃。”他说，继而退后了一步弯腰抬肘，试探性地打出一拳，果然，掌指关节飞速腾起红色，他感受到疼痛咬上皮肤与骨骼——纹丝不动，就像叶修想要拧动金属把手。

“你还在联盟，没有退役。”

叶修说。

“这不是普通的房间。”韩文清转过身，他站得很直，醒来后第一次看向对方。叶修沉默几秒，忽然也伸手触摸了一下窗户，不知名的材料也难以避免携带暖意。

“这么热，”他说，“快到中…”谁料下一刻，毫无预兆，房间猛然在他们身后发出“咔啦”一声，很细微。韩文清听见，敏捷得不可思议，他握住他，条件反射地已经把人遮在背后。

“不是人。”结果。

一个托盘从一个墙壁出口机械推出，继而关闭，上面是一份食物和两叠纸张。

“午餐。”叶修看了一眼。

韩文清走上前。

“说明书？”

叶修听见，“说明？”他愣了愣，紧随其后又笑起来，拖去一把椅子摆到橱柜旁的梳妆镜前，“正好，”笑意让他半眯起眼睛，“边吃边看。”

“吃？”

对方看他。

“把人绑来再下毒？”他坐下，继而抽出筷子，没看对方，很快娴熟地将饭菜一分为二，“那也是真够不嫌麻烦的。”叶修又笑了笑，“一日三餐，人是铁饭是钢，人家既然送饭了，我还是不想当饿死鬼。”

韩文清顿了顿，“我先吃。”

叶修拿过一叠纸。

“一起吃。”

他们很快读完了一人一叠纸。

叶修看向对方。

“两个人，双人副本，关底boss，”他开了个玩笑，“老韩，我们多久没打过配合了？”

“全明星赛。”

谁料对方提醒，竟然难以想象地陪他开了这个玩笑。

“那是团队赛，又不是两个人。”

叶修却说，“只两个的。”

韩文清沉默几秒。

“叶修，这不是荣耀，更不是个游戏。”他移过视线，重新望向对方，表情变成如刀如剑的颜色，“‘完成任务’。什么是任务？是什么任务？为什么是我们两个？如果我们在这，其他人呢，有没有其他人在别的地方？”

韩文清问。

乳白色的纱幕缓慢流动，悄无声息。

“人为刀俎，我为鱼肉。”

对方问，问题尖锐，可叶修并没有停顿很久，“现在这种境况，我们就算有再多问题，再多担心疑惑也没有意义——如果不能出去。”他说，随后将一张纸条放在韩文清面前，纸条很细，上下是两行黑字，“至于你说任务，”他笑了笑，“这大概就是第一个任务。”

一个拥抱。

一个人抽取另一个人200毫升血液。

韩文清捏着那张纸。

“什么意思。”他抬起视线，“选择题？二选一？”

“应该。”叶修笑起来耸了耸肩，“两行字，AB选项，看起来是这样。”他接着环绕了一圈房间，毫无避讳，知道在看见或看不见的地方都有摄像头与监视器。敌暗我明，而且或许将会一直如此，“选哪个？”

“你会抽血？”

韩文清反问他，语气冷淡。

“不会。”叶修坦诚。他停了停，却继续道，“现在不会，但恐怕我们会被逼会。”

对方倏地抿住嘴唇。

一个拥抱？太简单了。

“走一步看一步喽，”可这个人依然在笑，“你选哪个？”

他又问。

韩文清抬起眼睛。

“抱一个？”

他抬起眼睛，还没有说话，叶修已经轻易地读出来，总是默契，“你说了算。”他站起身，故意理了理不存在的衬衫衣领，“抱一个。”他说，语气陈述。他们有很多次握手，无论是赛前赛后，一方是赢总有一方是输。但没有拥抱，拥抱永远是给队友。

“好。”他起身。

“我记得我可没抱过你。”叶修张开手臂，与对方自然而然地交叉，韩文清比他要高，他不得不略微仰起下颌。

“没事抱我干什么。”韩文清问，叶修掌心落在他的肩胛，温热。震动传开，继而感受到对方的肩胛骨坚硬如铁。

“要抱多久？”

他问。

“我也…”叶修刚想说“我也不知道，先抱会儿看”，一直面对床铺的漆黑电视屏幕却忽然亮起来，电流发出滋滋声，1/9，屏幕右上角出现。

“1比9，那就是9天。”叶修默念了一遍，很轻很轻地挑眉，随后转过了半身，依循这个莫名其妙的姿势拍了拍韩文清的肩膀，“如果我们出得去，运气不错，应该还能赶上国家队邀请的集训日期报到。”

“你能，”韩文清把目光移向他，松开手臂，“邀约我拒绝了。”

叶修愣了一瞬。

“精力有限，专心霸图？”但很快，他已经反应过来，“这么无私奉献、鞠躬尽瘁，你这样儿容易让人感觉压力很大啊。”

“让你？”

男人问。

“我？那不能够，”叶修听出那点少见尖锐的、锋芒毕露的挑衅，“你没应邀我们更不能输了，不然搞得好像你格外重要似的，”他说，声调也很挑衅，“哥可是荣耀之神，所向披靡，没了你一样拿冠军。”

韩文清笑了笑，“好啊。”

“我等着看你们。”

接近6、7点钟的时候，机械出口送出了晚餐和第二天的换洗衣物，依然是一张餐盘，两双筷子，“两个人只送一份餐盘。”叶修将电视暂停，屏幕上，王不留行与百花缭乱在光影莫测中相对，瞳孔映照出五彩缤纷的颜色，但谁都没有表情，“绑票的这么缺钱？”

韩文清把说明书放下，“你晚上睡床？”

“还看呢？”叶修瞥了对方一眼，伸手扔给他一套衣服，“副本说明看几遍也就那点东西——你想睡床我也不反对。”

“轮流？”

他问。

“轮流？你是真够不嫌麻烦。”叶修嗤笑，“不麻烦你了，我睡床。”

“行。”韩文清走过来，从床铺拿走一只枕头。 

“看这么多遍了，发现有什么漏洞能钻吗？”叶修把筷子递给对方，“虽然我觉得概率不大。”

“没有。”

果然。

叶修沉默几秒。

“老韩，”他顿了顿，继而抬起视线，不是之前玩笑挑衅时“我所向披靡，战无不胜”的眼神，也不是“人为刀俎，我为鱼肉”的无可奈何的洒脱，“如果有什么万一，你…”

“即使万一，也没有什么你我，”但韩文清打断了他，不出意料地，语气平静又坚硬，仿佛巍然不动的山岩，“无论这9天要做什么，‘我们’是底线。”他的眼睛很黑，也沉得不可思议，“双人副本，打配合，你说的。”

他凝视了他片刻。

“走一步看一步。”他又道，总是需要走一步看一步，没有更多选择。

叶修吸了口气。

“未雨绸缪，”随即望向对方，“先吃饭，吃完饭电视有抽血的教学示范视频。”结果，孰料听他说完，韩文清顿了一下，却忽然起身。

“你干嘛？”

叶修疑惑，坐在矮凳上歪脑袋。

对方伸手开了壁廊顶灯，橘黄色纷纷亮起来，房间变得又热暖了一点，“拿烟和打火机，”男人说，把东西抛向对方，“就只有两盒，黄鹤楼。没芙蓉王。”

他条件反射地接下来。

“怎么，不嫌弃了？”

叶修笑道。

“别得了便宜还卖乖。”韩文清冷淡地看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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room no.9设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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